她的眼泪于他而言,是无声的责难。
她约他见面的地方,是一家生意清冷的咖啡馆,角落里的座位,昏黄的灯光落在木桌上,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咖啡香。
周惠彦一进门,视线便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。
她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,搭配着一条浅色系的长裙,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,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,衬得整个人更显得素净温柔。那是一种经过岁月打磨的美,少了些少女的张扬,却多了些韵味,仿佛一枝开在旧梦里的海棠,明艳,却带着点寂寥。
他走过去,径直落座,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:“等很久了?抱歉,路上堵车。”
她摇摇头,勉力一笑,但是神色带着惫懒:“你要喝点什么?”
他随便点了一杯黑咖啡,而她却没有再继续说话,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杯沿的瓷勺,像是在整理思绪。
他皱了皱眉,率先开口:“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玉禾深吸了一口气,手指微微蜷紧,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道:“周惠彦……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?”
她睫毛忽闪得厉害,倒似被月光惊动的夜莺,倏地从枝头跌落。
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。
周惠彦微微眯起眼睛,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。
他想过千万种她约自己见面的理由,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个。
“借多少?”他问。
她咬了咬唇,轻声吐出了一个数字,声音低得几乎要被空气吞没。
他嗤笑了一声,指腹在咖啡杯壁上缓缓摩挲,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:“你先生没钱?”
玉禾脸色微微一白,抿着唇不说话。
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,目光深沉:“理由。”
她回避着他的视线,声音微微发紧:“家里的私事。我会还钱的。”
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挑起眉,冷冷地睨着她:“还钱?你打算怎么还?把你丈夫卖了,还是把你自己卖了?”
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她原本已经不抱希望,可他这句话,还是让她的尊严猝不及防地被碾碎了。她倏地站起身,转身就要走,想逃离这场狼狈的交易。
可刚迈出一步,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攥住。
周惠彦握着她的手腕,不疾不徐地开口:“我可以给你钱,也不需要你还。”
她猛地回眸,眼里映着咖啡馆昏黄的灯光,水光潋滟,茫然无措。
他看着她,唇角微微上扬,缓缓吐出几个字:“但我有个条件。”
她的手指微微收紧,像是已经预感到什么不妙,却还是克制着自己,低声问:“什么条件?”
他语气淡淡,却未看她:“你和我结婚。”
顶灯泼下来的光里浮着细小的尘,似旧年历上剥落的金粉,在他们之间织就一张朦胧的网。
她以为自己听错了,愣在原地。
半晌,她才怔怔地开口,嗓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:“我已经……结婚了。”
他神色不变,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:“那就离婚。”
斩钉截铁,毫不留情。
他看着她,眼里没有玩笑的成分,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生意:“总之,你不和我结婚,就拿不到一分钱。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算是刁难吗?也不算是。毕竟,工厂里面那么多喜欢周惠彦的小女生,他现在娶她倒有些委屈了自己。
可是,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。
方景之和鹿翎都借了她一些钱,可那点数额,不过是杯水车薪。她能求的人,已经全都求遍了,最后,她还是走到了这里,走到了他面前。
“怎么?舍不得?”周惠彦轻嗤一声,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,语气裹着碎冰似的冷笑,“既然如此,那就算了。”
玉禾的指尖微微收紧,呼吸有些紊乱,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在这安静的咖啡馆里震得她耳朵发麻。
窗外梧桐叶影掠过她凝脂般的面庞,垂落的睫毛如蝶翼颤动,嘴唇轻轻抿了抿,像是权衡了许久,终于低声开口:“我答应你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死寂的湖面,激起了一丝涟漪。
周惠彦盯着她,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,他微微挑眉,似笑非笑地问:“你说的真的?”
玉禾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:“一言为定。”
他勾了勾唇角,可心里头却并没有得偿所愿的开心,反而带着难以言喻的气闷:“很好。我们去领证,然后我立刻给你钱。”
终归,是为了钱,不是为了自己。
倒还不如从前,是为了自己那张脸。
玉禾低头沉默了片刻,声音微微发紧:“那我的女儿……小鱼……”
周惠彦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提起这个问题,他端起咖啡慢悠悠地抿了一口:“你随意。总之,我不会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