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爸我想去看看”
刚开口,沉父一记凌厉的眼刀扫过来,她当即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,面色不悦地偷偷瞪成玉一眼。
接收到心上人的眼刀,成玉也欣然受下,愉悦地弯起嘴角,冲她做了个口型———已成定局。
沉明玉气得不行,一肚子怒气又无处发泄,她只好将上楼时的脚步声踩得格外响、重,回到房里又对着枕头狂砸拳头发泄怒火。
“沉先生,我就不继续叨扰了。”
相比起沉明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憋屈烦闷,他倒是心情格外好,想着李掌柜那儿的东西还没拿,便打算离开。
“嗯,记得叁日后寅时半刻码头碰面。”
沉父嗯了声。
“多谢沉先生照拂。”
他走后,沉父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方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,“他跟我们一起去远洋,凭他那副嗓子,加上那群洋鬼子又没听过咱们的戏曲,到时候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。”
“是啊。”
沉母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,与他相视一笑。
“没想到咱们戏班能出个金疙瘩,能让沉先生看中一起带去远洋见世面。”
徐班主见成玉怀里抱着个油皮纸包起来的物件儿,酸溜溜地一番阴阳怪气。
成玉毫不在意他的话里有话,从他身前经过时留下一段话,“这些年我给徐家班赚了不少钱,算是报答了您的收留养育之恩,从此便桥归桥,路归路。”
说完,他忽视身后徐班主那些侮辱人的话,钻进自己房间小心翼翼拆开油皮纸。
摊开油皮纸,里面躺着条漂亮的流苏裙。
“你应该会喜欢的吧?”
指腹游走在裙身,他似乎能想象得到沉明玉穿上这条裙子后会有多好看。
想着,他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,喃喃自语:“恨我也好,讨厌我也罢,只要能站在你身边我就知足了。”
兴许是想起沉谢两家的联姻,他嘴角又沉了下去,“去了陌生的地方,你又不爱他,身边也只有我一个相熟的男人,届时你就能只看着我了为了你,我愿意成为你见不得光的情人,就像之前那样,秘密地拥抱相吻”
记起第一次与沉明玉的亲密事,他的耳朵连带着后颈红了个彻底,手来回地摩挲后颈同一处的皮肤,直至一声响雷砸下来,他才恢复些许理智,仔仔细细地收好要送给心上人的流苏裙,无比期待叁日后的再次碰面。
叁日后——
天将将亮之际,成玉早已在码头等着,他站在边上眺望远处天际线隐隐翻出的鱼肚白,呼吸间,升起的雾气模糊了视野。
往日平静安宁的平榽镇变得异常喧杂,熙熙攘攘的人群快将码头挤得水泄不通。
他/她们之间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纷纷推搡着身边的人想挤上最早的一班船离开平榽,毕竟他/她们昨天才得知那帮畜牲要打到平榽,所以才会更加急切地想远离纷争。
过了大概有半个钟头,成玉才远远看见沉家的车,视线里,沉父沉母先行下车,再接着是谢家的儿子。
谢家少爷怎么在沉家的车上?
不等多想,他忽然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在颤动,乌黑的瞳仁一阵紧缩,他急忙挤开人群朝着沉家人走过去。
沉父沉母自然也感受到了脚下的抖动,双双脸色一白,命令身旁的家仆推开周围乱挤的人,硬是开辟出一条小道。
成玉急忙走到沉家人身边,看到沉明玉安然无恙地从车上下来,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腕往前面挤。
谢家少爷见状刚要说点什么,就听远处传来爆炸声,马码头上的所有人一瞬间安静下来,下一秒又吵嚷推搡着身边的人想谋得生路。
“快跟我走!”
成玉拉着沉明玉,好几次都没有拉动,回头一看,发现她正注视着远处一瞬烧起来的红光。
“明珠!”
他喊道。
沉明玉堪堪回神,扭头看着他,嘴巴一开一合间,眼底极快掠过一丝决绝,“我要找到救思远的方法,所有的‘症结’一定都在思垣身上,一定是”
“你在说什么?”
愣神的功夫,他腕间一痛,下意识松开了钳制她的手。
女士手提箱应声落地,将里面一张四人黑白照片摔了出来。
成玉瞪大眼睛,毫不顾忌手腕上的咬痕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血珠,朝着沉明玉离开的方向挤,奈何码头逃命的人太多,拼尽全力也没办法开辟出一条追向心上人的路,只能无助地看望向她的背影渐渐远去,越变越小,直至消失不见。
“沉明珠!!!”
他无助地大喊,眼眶一点点变地通红。
明明
明明就差一点
轰隆——
砰——
霎时间,火光四起,大地震颤,耳边镇民的惊叫声、物体的碰撞声、破碎声,所有声音皆化为混沌的嗡嗡声,若有若无,飘忽着并不真切。